科学与美学的交响曲
(五洲茶亭)
康 岩 木 水
2020年11月15日 来源:人民网-人民日报
近日,欣闻中国系统科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乌杰教授撰写的著作《系统美学》,除英文版外又有西班牙文出版,蒙文版亦即将付梓。研读此书的感悟,如水中击石,泛起层层涟漪……
如果用建筑来比喻人类创造的各个学科,科学应该是结构严谨、钢筋水泥构筑的摩天大楼。一代代科学家们用数据、勘察和实证作砖瓦,垒建起科学的底层逻辑,推动经济社会的发展。美学则是玲珑婉转、小巧雅致的亭台楼阁,作家、画家和音乐家们用超凡的想象和精妙的思维,搭建起审美之桥,让欣赏者们流连忘返,欣然陶醉。在人们日常的观念里,科学仿佛有着一副严肃和冷硬的面孔,与美无关。那些精巧的计算、严格的推理、紧密的逻辑让人望而生畏。但乌杰教授的《系统美学》却独辟蹊径,为我们勾连起科学与美学的对照与感应。读罢此书,我们恍然大悟,原来科学除了探求世界万物之真理,也吟咏天地宇宙之大美。
乌杰教授用精密的数学证明和公式演算,告诉我们,科学是美的。古今中外,关于“美”的讨论可谓汗牛充栋。两千多年前古希腊的爱琴海边,苏格拉底、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一群“爱智者”关于美的定义与界限,每个人都有一套完熟的理论体系。放眼华夏悠久的文明历程,关于“美”的说明也俯拾即是。从先秦诸子的百家争鸣,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幽玄放诞;从唐宋时期的丰赡璀璨,到明清时期的平和冲淡,华夏美学一路生发演变,建立了神形不灭的言说传统和层次丰富的美学精神。乌杰教授却并不拾人牙慧,凭借其数学物理学深厚的理科底蕴,用论证说明,美是符合科学的逻辑和标准的。他甚至提出,“科学原则”应当是美学更重要的原则。
回眸历史,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提出的“黄金分割法”,便是数学计算在美学领域的一次经典运用。这种数学上的对应关系,因其严格的比例性、艺术性与和谐性,蕴藏着丰富的美学价值。于是,我们看到了帕特农神庙的建筑规划和结构,是完全符合黄金比例原则的。那些屹立在雅典卫城石灰岩山岗上的玉阶巨柱,画栋镂檐,器宇轩昂,每个建筑构件间的配合,又处于数学比例的严谨与和谐中。在这里,“数”冲破了日常逻辑的束缚,迸发出巨大的能量,写下了一首首巍峨壮美的艺术史诗。
在《系统美学》中,乌杰教授通过推论,还告诉我们,美同样符合科学现有的一切标准。在人们的寻常观念里,“美”是由诗人和艺术家创造的。每个创造美的人都是孤峰独秀、别树一帜的。乌杰教授提出,美符合多样性的差异,还拥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终极态,和谐统一的美的系统。这种差异与和谐的统一,就是系统科学的思想及方法。比如囊括一切物质世界的宇宙,就是符合系统的整体优化之美。从137亿年前奇点大爆炸开始,宇宙就是最高、最大、最完善的美。宇宙的每一个天体系统,各星系有自己的分布、结构、状态和运行轨道;地球有地核、地幔、地壳、生物圈等有序合理的排列。甚至气候的冷暖交替,春夏秋冬的时节更迭,都是系统性的整体优化之美。这种宇宙和自然的美,美得惊心动魄,震古烁今,却又低调沉默,叫人无语无言。事实上,庄子的古典美学早就有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四时有明法而不议,万物有成理而不说”的论述。宇宙演化、天地运行、万物生长都遵循规律和准则,默默进行着。真正的美就在这种无言的运行与演化间,臻于至善。
尤为令人惊喜的是,乌杰教授创造性地通过“最小作用量”概念,展现出宇宙和谐系统的大美、人类社会逻辑的大善和自然逻辑的大真是统一的。凡是符合“最小作用量”,也都符合美的原则。因此,物理学、数学和美学在自然演化中,也有内在的一致性。宇宙的演化要耗费最小的功,社会的发展要找到最优投入产出比,自然的优化要在资源和生态的和谐中。
让我们将视线再转移到美的描绘——齐白石的画,以简为魂,无疑是“最小作用量”原理应用在美学上的极佳案例。他笔下的花鸟虫鱼,颜色上以黑白勾勒为主,画面上留有大幅空白,可谓做减法到了极致。但白石老人雄浑滋润的笔墨,简练生动的造型,淳厚朴实的意境却在近现代中国画坛无人能及。这种“笔愈简而神愈全”的创造,无法而法的高妙技法,给欣赏者传递的艺术能量也是丰沛而巨大的……
正如国际系统科学学会副会长莫里斯·约尔斯教授在英文版《系统美学》序言中写道:科学中的美学被认为是跨学科的,但除了作者本人此前的著作外,《系统美学》没有可供比较的文本。虽然也有其他关于系统美学的书籍,但在中西方视角的平衡方面没有一本可以与本书相媲美,而且它以数学框架定义美的基础的做法也是无与伦比的。它跨学科性地建立了跨越数学和物理学的系统原则,这是独一无二的,为研究美及美的结构提供了新的视角。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20年11月15日 07 版)